時事社會

誰說被開除過就無法逆轉勝!?

當年30歲的Jobs被自己創辦的蘋果( Apple )開除。在2005年的史丹佛( Stanford ) 大學演講中,Jobs 說:「我很公開地出局了。我生命中的目標就這樣消失,跟世界末日一樣慘。」
在離開Apple之後,Jobs 與人共同創辦了電腦公司NeXT,而這間公司之後被Apple買下,接而創立了皮克斯動畫工作室。將近20 年後,Jobs 回到了Apple,大展他的創意之才,發表iPod、iPhone與iPad。

賈伯斯傳推出的這麼久,有人引述蘋果的品牌策略,來替設計的價值做辯護,讓他們相信設計能替產業創造更多的價值。可惜的是,他們的價值主張都是些對方毫不在乎的東西,諸如美感與人文。在我看來,賈伯斯傳或許很好的證明了設計的價值,引述者卻沒能看到維護這種價值的其他技巧。他們所要說服的對象,可能早在大學時期就愛拿文藝學系開涮,認為把經費分配給這些華而不實的科系根本就是浪費錢。要說服這些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,畢竟對設計進行攻擊的人,所要維護的又是很容易看見與量化的東西,他們只需要批評一個東西「感覺很爛」,然後開始挑剔這樣東西的成本效益就可以了。

建築大師菲力浦‧強生曾說:「經由奇異設計的視窗,我們才有了支持美感確實可以凌駕於功能主義至上信念的機會。」既然好設計的價值顯而易見,為何台灣的文創環境依然難以推展?溝通上出現了什麼問題?

這類溝通之所以毫無效率,受限於人的主觀認知。人文的洞見與培養很大一部份來自於內省,主要目的是透視那些工業社會難以解答的生命矛盾,以美學來滋養身心。理工商財的培養與上述幾乎無關,所受的訓練是要解決工業社會的實際問題與賺錢。兩者的價值觀在溝通中時常產生落差。前者顯得自我中心,總以為心靈的昇華能看破問題,實際上問題依然存在;後者則幾乎完全無視前者的重要性,或把前者視為附屬品,在遠離困境時高喊文創,然後在那些真正考驗信念的場合下,他們全然的拋棄了文創,原形畢露。

我一直在思考,身為一名天真的設計人,該如何對那些掌握商業資源的人施展影響力,大學畢業後很慶幸的與一位之前在政治圈打滾的美女合作,使我不斷的以政治的角度思考設計到底缺了些什麼?直到讀了賈伯斯傳,才發現一個較為完整的輪廓。我從中意識到,人文思想於工業社會決戰之要義,在於政治與辯護。

還記得書中曾提到,賈伯斯離開蘋果的那段期間,公司裡一名極度有設計天份的小伙子-艾夫,對於設計不被重視而產生的失落感,讓他醞釀著離職的想法。突然之間,賈伯斯回歸蘋果,替乾枯的品牌注入了設計活水,讓艾夫放棄了離職的念頭,甚至與賈伯斯成為了精神上的親密伴侶。賈伯斯或許常常搶他的點子,艾夫依然慶幸自己能與賈伯斯共識,換做是其他公司,可能早就扼殺了他的設計理念。

對於伸張設計價值而言,管理者的傾向非常重要,若把眼光投放至精品名牌產業,你會發現這些產業所仰賴的管理階層,也一定都是深黯時尚的人。例如LVMH的董事長阿爾諾,他與身為鋼琴家的妻子,雙雙都是時尚價值的信仰者;LVMH在台灣的總經理也都是懂得商業知識的藝術相關科系碩士,同時也是精品名牌的狂熱愛好者。同樣的,賈伯斯也是熱愛設計之人,透過他的「現實扭曲力場」,才能奠定了一個以設計為主要信念的政權。這些與美感有關的產業,都仰賴有品味的管理階層。

光講道理,有的時候不一定講得通,還不如透過強大的人格與政治實力來維護自己的利益。自從賈伯斯在1996年回歸蘋果後,原本打壓設計的管理階層就幾乎無法阻擋他的大部分決策,從而確保了一個由設計主導的政權,他的「賈氏產品聚焦術」創造出超有美感的i系列商品,扭轉了蘋果的營收。這種政權的偏激性後來導致了iPhone4天線門事件的產生,也是工程部主管的離職原因之一(他很不爽賈伯斯老是偏向設計部門),換來的卻是蘋果3000多億的公司市值,以及偏執的設計神話。

並沒有要每個人都去當大官來護航設計,只是想強調,維護設計需要一定程度的政治手段與強大人格來支撐,這恰恰是許多從事設計的人所不具備的特質。在大多數的情況下,設計人多半都以一種天真浪漫的反省氣息示人,我想這種理想化是「設計」帶來的必然結果,畢竟在21世紀,設計已經不僅僅是解決問題,還須撮合人文,提昇概念價值,這樣的信念多半具有理想色彩,因此從業者也多半具有天真浪漫的氣質。只是,天真的設計師所要面對的可能是現實的商業界,若沒有點堅持與手段,很容易就被壓榨。

書中提到了平面設計師保羅‧蘭德,與賈伯斯之間所發生的趣事。當賈伯斯質疑他的設計時,他沒有解釋自己設計的用意,反而拍桌大罵,說自己幹這行很多年了,知道自己在幹嘛。雖說蘭德的脾氣本來就比較暴躁,破口大罵卻不一定是因為真的生氣,也許是透過生氣來測試對方的底線。

這體現了設計溝通這檔事,除了要對自己有信心外,不能只靠天真的價值主張,還須要有一點談判技巧。另外書中提到有人(我忘了是誰)說蘭德設計的logo很爛,要是蘭德整天只想著如何滿足那些批評他的人,他絕對不會如此成功。在面對別人的批評時,換位思考通常只會招致自我踐踏、模糊自己的定位,若要踐踏,也應該是踐踏別人的品味。品味絕對有高低之分,主觀價值卻沒什麼道理,堅持下去就是你贏,若太纖細敏感、太在乎別人的看法,就會招致自我殞滅。再以安迪沃荷為例,她的作品在美國藝文界被罵到臭頭,拿到國外則大紅特紅,若安迪聽信了反對者的意見,對於大部分領域而言可能是好事,但對創作領域而言通常是壞事,尤其整個藝術史上,當權派通常是壓榨創新派的最大元兇。所以設計被質疑時不要躲起來,對方通常都沒有想像中的聰明,試者反擊看看,通常對方都會願意讓步。

除此之外,替設計價值做辯護是一件非常高難度的工作,因為要改變的是別人的思想,思想的總體構成不可能只有設計層面,通常還有其他因素,尤其當你要對那些產業界人士施加影響時,最好還是說一些對方懂的東西。設計師們所關注的多半是做出有趣的東西,對於現實中所發生的產業運作與變化興趣缺缺,從而導致設計師面對設計必然造成的經濟問題時,缺乏辯解的能力。

賈伯斯是極少數難得的天才,既懂得設計,又懂得政治,更懂得整個產業,有足夠的歷練讓他淬鍊自己的品牌經。縱使生性狂妄自大,對於自己不拿手的部份,他也懂得尋找幫手。我們不可能成為賈伯斯,但我們可以學習他的人生態度。對我而言,在於下述三點:

一、
只關注設計不夠,還須以政治思維掂量自己所處的位置。自古以來,改革首重於政,勢高則圍廣,勢卑則圍窄。沒有良好的政權就沒有維護設計的資本。我所處的設計公司,就是善於獲得政治上的優勢,與身處要職的人建立情誼,從而享有更多的溝通空間,有些企劃案甚至是與客戶私下吃飯時想出來的。客戶在他們的產業運作上懂得比我們多,我們則在設計上懂得比較多,兩者若願意互相理解,建立友誼,絕對能發揮出良好的綜效。

最好的例子可能是盛治仁與賴聲川之間的關係,雖說夢想家事件陷於未知的泥沼與政治鬥爭中,然而這件合作案的促成,使得建國百年盛事得以上演歌舞劇,打破以往的慣例,替文創爭了一口氣,這正是良好政治關係所帶來的絕妙效果。如果沒有賴聲川,他們絕對想不到如此創新的點子。賴聲川與盛治仁之間的情誼絕對是文創與產業合作的絕佳案例(我個人也很喜歡這齣歌舞劇),這也是友誼才能創造的合作格局。無知天真的文化界批評賴聲川的同時,沒有一個人能做到像他這樣的影響力,他們只可悲的維持了自己毫無影響力的清廉形象,如同反對安迪沃荷的美國文藝界,與反對村上隆的日本文藝界。

二、
我們同時還需懂得產業與經濟上的知識。產業與經濟知識很好的詮釋了一個商業社會的運作原理,這些知識不僅讓我們能替自己的觀點做更好的辯護,也有助於幫助我們成為一個更重要的人,因為我們除了設計之外,還能掌握一件事情的經濟因素。若覺得困難,找產業菁英合作也是個好方法。很多天真的文化人批評產業人進入了文創圈,然後以假文化人的身分到處施展影響力,我倒覺得這很好的展現了產業人才的高執行力,若不論他們當中能力不足者,他們才是文化界該學習或合作的對象。

三、
賈伯斯很多莫名其妙的堅持,諸如把工廠的機器塗上顏色,從而導致機器不靈光,或者是因為美感的因素,使用了收訊有問題的天線,這些乍看之下很不明理的舉動恰好展現了他的強大信念,以及扭曲現實的能力。如同設計左右對稱的電路板沒什麼實際意義,卻大大的增加了蘋果產品的精神價值,這種超越實用導向的信念,使賈伯斯面對實際問題時仍面不改色,才稱得上是真正的設計信仰。也只有這種信仰,才能在一切都不明朗的產品概念階段,支撐那些飄渺的美感內涵。所有設計人都該以此來思量自己的信仰。

【101創業大小事/整理報導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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